塔。
像是要抵达天堂般的建筑，孤独地屹立在庞大的城镇。
无数路过的行人都会情不自禁地仰望那座塔，猜测它为什么被建造。而居住在城中的居民也并不清楚它是何时建造的，谁建造的，只知道它已经历经千年，以及没有人到达过它的顶端。
灰色、圆柱、塔楼。
最上端的房间。
其上唯一的石英窗。
依稀映照出一名少女的轮廓。
妙曼的金发被精细的打理，盘绕成公主贵族的发式。紫罗兰般的眼睛里像是千万个春夏同时荡漾。橙色的宫廷裙没有一丝尘埃。
少女从窗户往下看去，都市依旧是昨日的模样。
没有改变。
但是平衡早已被打破。
只有大多数人都没有察觉。
她从窗边退开，坐到精美的椅子上静静地沉思。
千年的时光过去了，神明的时代已经终结。取而代之的是人类的王朝，魔物的盘踞，各个种族的战争。
残存的火种或许不复存在。
还来得及吗？
不。
还有时间。
“这个世界是有神明存在的。如果我们能见到他们，说不定回去的方法也能够从他们口中知晓。”西蒙说。
“重点是很难见到。神这种东西可不像人一样常见。”约书亚喝了一口燕麦粥。
“所以我们才来到这里。”
“那座塔的传说很可能只是编造出来的。”
“即便如此也有调查的价值。”西蒙无奈地耸肩，“毕竟我们只有这条线索。”
约书亚用手指刮了刮脸颊，“也对。不过话说回来，西蒙你的剑术是从哪里学来的？既不像皇家的狮心剑技，又不像远负盛名的猎狼术，跟其他流派也不一样。”
原本以为西蒙会刻意隐瞒或者避而不谈，约书亚做好了得不到答案的准备。
“我有一位半人马老师，是他教我的。”
魔法师的下巴惊得差点掉在地上。
“半人马！！！”他从椅子上猛地跳起，“那可是已经绝迹的物种。”
“嘘！”西蒙警惕地看向四周。
还好没有人注意。
“抱歉。”约书亚面色通红地坐下。
餐馆的大厅本身就是吵闹的地方，风餐露宿的旅客到了这里通常也是知无不谈，出现半人马的话题也不奇怪，况且现在大多数食客的心思都应该集中在那名坐在角落的舞娘身上。
但旁边的桌子就是漏网之鱼了。
“呦吼！”
爽朗的招呼。
充满元气的活泼少女大大方方地与西蒙他们凑成一桌。
约书亚的脸色更红了，害得他把脸埋进碗里。
要说原因，大概是少女的穿着有些清凉。干练的黑色短发，暴露大部分白皙皮肤的亚麻短衣和短裤，脚下的朴素藤鞋露出漂亮又圆润的脚踝。眨眼的感觉就像小野猫。
“我和我同伴是在商量要不要买两匹马来加快旅行的进度。”西蒙说。
不清楚这样拙劣的谎言能不能瞒过去。
“呃呃呃……”约书亚用模糊的声音附和。
少女双手抵着下巴，目光在西蒙和约书亚之间来回切换。
“也是啊，初次见面的人当然不能坦诚布公啦。其实让我感兴趣的不是半人马，而是你们说你们想去调查那座塔。”
“那座‘尘世之塔’。”她说出名字。
约书亚抬起头。
少女一丝黠笑。“考不考虑让我加入你们？要去神秘的地方，怎么能少得了盗贼呢？”
“盗贼？”西蒙问，“如何证明？”
一个钱袋被扔到桌上，钱币叮当乱响，上面写着约书亚的名字。
“啊！什么时候？”
约书亚气愤不甘地拿回来。
“怎样？”她依旧笑着。
“我拒绝。西蒙，我们不需要跟这种人合作。她的手一定偷过不少无辜者的钱。”
“也有些道理。”西蒙沉吟。
少女眯眯眼，“这么可爱的反应，不就是被偷了一次吗？”
“我们并不清楚塔里的情况，需不需要用到盗贼的技术也不能确定。你又是为什么要到塔里去？”西蒙说。
“嗯……”食指放在仿佛樱花的嘴唇上，少女得出了答案。
“想要拼上性命去探寻神秘的感觉吧。”
扯淡的理由。
约书亚不由得内心里吐槽。
“够了，”约书亚喝完燕麦粥，“西蒙，我们走吧。这种异想天开的女孩帮不上我们的忙。”
西蒙站起身。“抱歉。”
约书亚面带怒气，故意走得大摇大摆。
“你们不想回去了吗？回到原来的地方。”她抛出最大的诱惑。
回头。
少女捂着嘴偷笑。
“呀，那就是半鱼人啊，第一次见到。”
“哦~是三头犬。”
“史莱姆！”
莉莉娜活力四射地注视着出现在视野中的奇异物种。她拍拍大贤者的雕像，吵着要约书亚出钱买小巧的工艺品。
自由都市凯恩城。
狮心王的导师，大贤者阿特斯的故乡。在风夕王国有着数一数二的位置。半鱼人、精灵、矮人和各种各类与人类交好的种族都可以在这座都市见到。雷因教国的教会在此布道，砂炎帝国的佣兵在这里成立了工会，甚至连哥布林部落也偶尔友好地访问。
崇尚自由的风气，因此被称为自由都市。
“一惊一乍的，真是可恶。”约书亚恨得咬牙切齿，更多的是心疼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钱。
“话说，西蒙。我们为什么要陪这位大~小~姐浪费时间啊？这座都市可不是一天时间就能逛完的。”
西蒙也叹气。
“没有办法。说不定她真的知道些什么。”
“多半是在把我们当猴耍。”
“你还是别让她听到。”
“约书亚。”莉莉娜在前面挥手。
魔法师的脸瞬间变成打霜的茄子。
“她要是再要求我帮她付钱，我就用「炎爆」烧掉她的衣服，反正她也嫌多。”约书亚愤愤地踏步。
西蒙抬头，目光落向高耸入云的灰色高塔。
这个世界的未解之谜也许远远不止这一个。
我们究竟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？从落日镇到凯恩城的旅行，遇到了不少同样是穿越而来的人。他们也多半成为了冒险者。
值得在意的一点是，如何来到这里的，谁也不记得了。
那段记忆，就像被神明抹去了因果一般消失了。
回过神来，已经在这里待了两年了。
老师，你也是知道些什么的，对吧？
西蒙将思绪拉回现实，赶上争吵的盗贼与魔法师。
“所以说为什么要花钱买这种东西？哪有什么火之加护的戒指，摆明了就是骗你这种人的！”
“我不管，我就是要买。”
“那你自己出钱。”
“才不。”
“不要太过分了。”约书亚咬牙。
莉莉娜毫不退让。
两个人的视线死死相对，碰撞出电石火花。
弥漫焦味的空气中，夹在中间的西蒙和商贩同时叹气。
“小姐……小姐，那个，既然你的朋友不愿意……”商贩好声好气地说。
“没事，我来付吧。”西蒙走到他面前，“那个戒指多少塔兰？”
“不需要，”约书亚大手一挥，“西蒙，如果继续迁就这个恶女，只怕她还会变本加厉。”
莉莉娜双手环胸。
“的确，不该由西蒙来付。就该让这个一毛不拔的小气鬼出钱。”
“你说谁小气鬼？”
“那你说谁恶女？”
愈燃愈烈的气势。
“你逼我的……”约书亚横举魔杖，“安德鲁斯·弗雷……”
深红的火焰在魔杖前端腾起。
一道寒光闪过，莉莉娜拔出腰后的匕首。
“先说好，输的人就得听赢的人的。”
“求之不得。”约书亚跃跃欲试。
两人摆好架势，引得行人纷纷侧目。
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起来，围得水泄不通，有些甚至在打赌谁赢谁输。
“这么多人见证，怕了吧？现在还来得及向我投降哦！凭你那不入流的魔法是对付不了我的。”莉莉娜把玩着手中的匕首。
“不入流的魔法？”约书亚眼角抽搐，“你才是，不要后悔啊。”
局面一触即发。
商贩瑟瑟发抖地一边收拾商品，一边对西蒙说，“冒险者先生，戒指我就送给你们了。你是他们的队长吧？快……快阻止他们。不然，那个男人就要来了。”
“队长？”西蒙也不知所措，“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他们。而且，那个男人是谁啊？”
商贩吞下一口口水。
“那个男人是这个城市……最可怕的存在。”
火炎雄狮般扑出，爆裂开来。
熊熊燃烧的火焰中，少女的身影冉冉独立。她踏火而出，宛如女武神般高贵。
晃了晃戴在手指的戒指。
“都跟你说了，戒指不是假的。”
一瞬的蹬地。
利刃拉出寒光。
约书亚后仰，魔杖在两手间交换，尖端的尾部横扫。
电光火石间，盗贼的匕首格挡下魔杖，随即整个人跃起，膝盖砸向魔法师的头部。
魔法师千钧一发地下蹲。
“雷比斯·米兰达·潘特……”
湛蓝的雷电闪烁。
魔杖向上挥起，笔直的电光仿佛千层羽般穿透空间。
莉莉娜灵活地后手空翻，闪避。
诶？
不像看起来那么弱嘛。她提起匕首。
约书亚深吐一口气。
还好西蒙教了我近战的技巧。
“法兰德·欧斯提姆……”水雾在四周凝结。
那么……
盗贼的左手抹过匕首。试试麻痹粉吧。
魔法师双手持杖，在半空中挥舞几圈。盗贼的动作太敏捷了，也许这招可以让这恶女闭嘴。
莉莉娜冲刺！
但是……轰隆！
霸道之极的闪电冲天而落，随之而来的那道降临的阴影升起山一般的气势，逼退互不相让的两人。
覆盖全身的白银铠甲，蓄成方形的胡须，以及坚毅果决的眼神。
来者毫不费力地扛起重剑：
“在自由都市凯恩蓄意滋事之人，必将得以处置！你们二人已经被我逮捕了！”
豪迈的嗓音盖过了街道所有声音。巷子里正在擦拭脸颊的黑猫愣了一下。
“冈萨雷斯将军？”“冈萨雷斯将军？”“冈萨雷斯将军！”
这个骑士登场的同时，围观的人群哄然而散。全副武装的卫兵只截住几个好事之徒。
“冈萨雷斯。”
不知为何，莉莉娜表现出了畏惧。
铠甲的铿锵声络绎不绝。
卫兵们四四方方地围住莉莉娜与约书亚，以及站立在中央的冈萨雷斯。
“我说，小姑娘……”重铠骑士望向莉莉娜，突然呆住了，“公主……”他硬生生地把话咽下去，“咳咳咳……嗯，这位小姐，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吗？”
富丽典雅的房间。
刺绣的窗帘、精致的水晶烛台、花梨木书桌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。
莉莉娜执拗地把宫廷裙丢到一边，一头仰倒在雪白、苏软的床上。
“无聊。”
门被敲响。
莉莉娜端庄地坐起，懒散地梳理下头发。
“进来吧。”
冈萨雷斯打开门，走进房间。巨大的影子投射在墙壁。
“三年没有见，公主殿下已经是这么大的丫头了。”他说。
少女鼓起脸颊，“你不会要押着我回宫廷去吧？”
“当然不会。虽然许久不见，但身为殿下的武术老师，您的心思还是有些明白的。”
莉莉娜笑了。
“果然还是冈萨雷斯老师好。”
“不过玩够了还是要回去，国王陛下始终还是会担忧公主的安危。”
“嗯。”莉莉娜一蹦地站起来，“跟我同行的那两个人怎样了？老师没有为难他们吧？”
骑士眉头微皱，神情严肃了起来。
“公主殿下，您从王宫里偷偷溜出来，按照将军的职责，我必须亲自送您回去。但我想你也有自己的选择，在各地旅行体验一番也好。这个罪责我担下来了。但今天的事情我必须从严处理，毕竟关系到凯恩城的秩序。贵族也好，平民也罢，无论是谁都不允许违背国家的法律。”
“老师不会把他们关押了吧？”莉莉娜吃惊。
“不只是他们要被关押，殿下也一样。”冈萨雷斯义正言辞，“恕我无礼，接下来的三天就请殿下待在这里，三天后，殿下便可以再与他们见面。到那时，你们再继续你们的旅程吧。”
“我……”莉莉娜惊得说不出话。
骑士退出房间，“伙食和换洗的衣物都会有佣人打理，侍卫也就在门外。公主殿下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。”
门被轻悄悄地关上。
羽毛枕猛地砸在门上。
“担心？我最大的担心就是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的待上三天！”
残月。
缎带般的月光从铁窗中洒进，照亮缕缕灰尘。
滑步、踏步、返身挥剑。
突刺、劈斩、十字斩、连续进击。
西蒙专心致志地挥“剑”，一招一式。每一个动作都不断磨练，力求精进，到达出神入化的程度。
但他手里其实并没有握住剑。两人的武器在关押时已经被收缴了。
“西蒙，你不会抱怨什么吗？”约书亚背靠墙壁坐着。
“嗯？”
“例如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倒霉，为什么会碰上那种蛮不讲理的恶女之类的。”
“并没有什么好抱怨的。万事变化无常。”
“万事变化无常……”
约书亚叹口气。
“讲的真对啊。这话是谁说的？”
“我老师说的。”
“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半人马？”
“嗯。”
“他是个怎样的人呢？”
“平时是个很好相处，很认真的人，但是喝醉酒之后，十分的可怕。”
“哈啊哈，”约书亚笑，“他喝醉酒之后，一定经常踢你吧？”
“不是。”
“嗯？不是？”
旋身，挥斩，漂亮的回旋斩。
“只是他喝酒之后会想起很多事情。想起很多事之后就总是喜欢把我们住的木屋拆掉。看起来非常地……痛苦。”
“为什么？他以前做错了什么吗？”
“老师没有跟我解释过。只是有一次……那次他差点将整片森林都焚烧的时候，我质问他为什么如此痛苦。他狞笑着回答，如果自己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就好了。”
约书亚默然。
黑暗中有人突然拍掌。
如雷贯耳的掌声。
“精妙且实用的剑术。看到了好东西啊。”冈萨雷斯不知何时站在牢狱外，“抱歉偷听了一会你们之间的谈话。”
西蒙停下练习。
“冈萨雷斯将军。”他有些惊讶。
约书亚骤然跳着站起，“将军是来释放我们的？”他摩拳擦掌，“我就知道凭将军的英明神武，一眼就看出谁才是作恶之徒。没错，那个嚣张气焰、凶神恶煞的女盗贼才是破坏都市平和的凶手。我和西蒙是发现了她的企图才和她大打出手。当时的情形其实是……”
牢门用锈迹斑斑的钥匙打开，随着“吱呀”一声，冈萨雷斯走了进去。
“事实上，那些盗贼的技巧，是我教她的。”
约书亚闭着眼睛，食指晃动，“嗯，万恶的盗贼自然也有万恶的贼师父。”
“诶？”
他睁开眼，“你刚刚说什么？”
骑士微笑，“她是我的学生。”
约书亚石化。身心就差由内而外地裂开了。
“将军应该不是专程来看望我们的吧？凯恩城的事务杂多，您的时间本来就宝贵。”西蒙说。
骑士笑。
“确实，原本是有几个问题希望你们回答的。但是看到西蒙阁下的剑术后，我的问题就没有必要再问出了。”
“莉莉娜是您必须保护的人物吧？”
“对，如果你们让她在旅行中受到一点伤害，整个国家都会是你们的敌人。”
“在外面流浪，受伤是难免的事，”西蒙说，“但我们保证我们会尽可能地守护她。”
“有劳了。”
冈萨雷斯略微地抬起下巴，仿佛在回想什么。许久，他开口，“西蒙阁下，你的剑术是半人马传授给你的？”
像是要再确认一遍。
“嗯。”
“你可知你恩师的名字？”
西蒙低了低头。
“他叫莱因斯特。”
骑士愣了半晌，虽然已经猜到了大概。但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，内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震撼。
“原来，他真的还活着。”
“嗯？”魔法师恢复过来，一只手抵住下巴，目光在冈萨雷斯和西蒙身上来回切换。
哦？莫非恶女的老师认识西蒙的老师？
“您认识他？”西蒙问。
冈萨雷斯摇头。
“不，我仅仅是听过。”他此时的眼神无比沉寂，像是想起了战场的荒凉。“你们应该也知道，国王陛下的直属军队是由王下四骑士率领。我也是其中之一。但是在狮心王艾尔德利奇的时代，与他一起征战的共有五位骑士。”
“狮心王艾尔德利奇？那是七百年前了！”约书亚惊讶。
“对，七百年前。那个因神代消逝，动荡不安的时代。除了留名青史的格兰特、塞恩、卡利奥斯和菲尔扎斯这四位王下四骑士，还有被历史除名的第五位骑士——‘黑色的死神’、‘骑士中的骑士’——莱因斯特。”
“他是何时消失，确切的时间已经无法考证了。但可以确信的是，莱因斯特的离开是在王国建立之后。残存在史书上的只言片语可以证明这一点：王拍案而起，众臣无言，大贤者死谏，黑骑士愤然离席。是夜，皇家骑士团覆灭。”
久久的死寂，就像黑暗吞噬了火焰。
“覆灭？”许久，约书亚口中蹦出这个词语。
“当时的皇家骑士团全部成员由半人马组成。他们都是百里挑一的骑士，久经沙场的洗礼。但在那天夜晚，莱因斯特独自一人屠尽了整个骑士团。之后他就被打上叛国的罪名，逃亡各地，也就再也没人见过他。”
约书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，“难怪喝醉了之后就要拆房子……”毕竟手刃了一个团的弟兄。
西蒙扭过头，目光看着地面。
“谢谢您告诉我这些。”
“莱因斯特为什么叛国我并不清楚。但是可以推断出的，是他与狮心王之间出现了不可调和的分歧，由此导致了决裂。”冈萨雷斯说。
匕首抹过咽喉，守卫无声无息地倒下。
少女轻巧地步入地牢，走下阶梯。
她一边深入地牢一边张望着熟睡的罪犯，露出狡黠的笑意。
“什么人？”地牢里的守卫喊。
但他什么都没发觉。
也倒下了。
血液流淌，化成一只蝴蝶的模样。
少女找到了目标。
“喂。”她轻声喊。
西蒙睁开眼睛，莉莉娜伫立在牢房外。
“你逃出来了？”西蒙问。
“对啊，来救你们了。不是说好一起到塔里冒险的吗？”
约书亚被吵得睡眼惺忪地醒来，“嗯？又是你这恶女。你老师没有好好教训你吗？”
“恶女？”莉莉娜额头的青筋怒跳，“你再说一次试试？”
魔法师翻个身，继续睡，“我们等上三天就可以出去了，没必要无缘无故地越狱。你还是快点离开吧，被冈萨雷斯将军察觉了，就有的你受的了。”
“你……”
“莉莉娜……”西蒙微微皱眉，“你手上的戒指没有戴吗？”
少女怔了一会，继而微笑。
“逃出那个房间的时候，不小心落下了。”
“那么那个戒指，被施与了什么守护？”
追问。
笑容凝固了。
就像虚伪的假面被剥下。
“你似乎有些判断力，剑士阁下。”“莉莉娜”说。用的是冷冰冰、充满蔑视的语调。
约书亚也警觉地从地面爬起，上下打量不知名的少女。
“幻术师。你是幻术师？”
“魔法师阁下也不蠢嘛。”笼罩在身上的伪装如同烟雾般散去，高挑的美人映入眼帘。
舞娘。
在酒馆时戴着的紫色面纱已经被摘下，那份惊心动魄的美再无遮挡。薄纱透明的深紫舞裙包裹住玲珑有致的胴体。
约书亚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。
还好还好。他在心里说。
“你是什么人？”
棘手的是，现在身边没有武器。西蒙皱眉。
“我的身份无关紧要，”冷艳的音调，“重要的是，你们要去那座塔。并且不得不去。”
“切，我们想去就去。为什么听你的？”
约书亚狠狠地瞪了一眼。
“那个女孩，是叫莉莉娜来着的，对吧？你们不关心她的性命吗？”
一团银光晃过，银色的戒指被丢到西蒙脚下。
魔法师认出了那枚戒指。
怎么会认不出？就是因为这枚戒指才会被关进牢里的。
“刚刚只是试探我们吗？”西蒙的心泛起一丝涟漪。
舞娘没有回答。
“你把她怎样了？”魔法师双手抓住铁栏。
画着眼影的眼睛露出遥望远方的眼神。
“她在那座塔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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